【阴阳师】嗜刀如命【光切】（上）
源赖光角度
付出忠诚的是你，但付出真心的，却是我。
01
京都的那位大人到底喜欢什么呢？
奇珍异宝、美人歌舞，无论送去多少，都会被如数退回。
他想要的……到底是什么呢？
02
跪在地上的访客，一面想着，一面恭恭敬敬地抬起双手。
他手上捧着一把新制的太刀，刀装精美，颇有分量。他低着头，源赖光大人不喜欢下人逾矩，因此他只能强忍着肩颈的酸痛，等着对方表态。
是的，为了拉拢这位大人，他的主人冥思苦想，终于找到了能讨得对方欢心的宝物——刀。
作为禁军统领的源赖光大人，骁勇善战，无论走到哪儿，都会配着两把长刀。刀对于武士来说，是武器也是荣誉，是他们身份的象征。于是主人托人打造了一把上好的太刀，从刀柄到刀头，既华丽又实用，这是最好的工匠们，集合了全国最好的工艺烧制出来的一等一的好刀，源赖光大人不会看不出来。
果然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感到手上一轻，源赖光大人已起身从他手上接过了刀。
访客大喜过望，赶忙抬头刚要开口介绍这刀，只感到脖颈一凉。
源赖光大人不知何时已拔刀出鞘，在他耳下比划，朗声道：“好刀得试试，对吧？”
03
说罢不等访客答话，源赖光手起刀落，一记快斩直扑对方面门而去，凌厉的刀风中访客没有反应的机会，只能张大了嘴看着那道白光闪过，他感到脑袋上一轻，脖子却还好好的——源赖光只是斩断了他脖颈一侧的全部头发。
“嗯……很锋利。”源赖光说着转了转刀，黑色的发丝一下子全扬在空气中，他没有在意蓦然瘫软到一旁的访客，就着灯火观察起了这把刀的刀姿。
刀身平直，八云肌流畅华美，源赖光又转了转刀，掂了掂它的重心。
“还不错，不过……”他顿了一下，拍了拍手叫来了下人。
下人叩门进入，手捧着一个木制大箱子，走得颤颤巍巍的，好不容易才挪到了源赖光的面前。
“主上。”下人说着，打开了盒子，如奉刀一般讲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。
那是一颗脑袋，一颗已经白骨化了的，长着尖角的，妖怪的脑袋。
源赖光盯着这颗脑袋，收刀入鞘，手悬停在刀柄上方，整个人的气场骤变，拔刀的瞬间斩击。他随风扬起的白发中那缕红，就像蛇吐出了红信。
居合斩！
被砍中的鬼头顷刻飞起白雾，坚硬的鬼角现出虫足般的伤痕，从前往后，走满一圈，应声而裂，下面的头颅晃动了两下，崩坏的声音像是野兽在嘶鸣，但震动两下，却又停住了，只碎了一小半。
源赖光皱皱眉头，伸手拂过还在嗡嗡作响的刀身，只听得劈啪作响，方才那柄凶刃，已碎成了两半。
源赖光将这残刀掷到访客的面前，拍拍手上的浮屑叹了口气道：“可惜了，本来还算是把漂亮的刀。”
他又道：“如果你们真想要讨我欢心，那就省去那些雕花纹样，单纯的，给我找一把最锋利最坚韧的刀吧。
“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，知道么？
“我要的是……能砍下那家伙脑袋的刀！”
04
平安时代，对于人来说，最重要的东西，是血。
倘若出生名门，不费吹灰之力，就能站在人群的顶点。
可要是出身卑微，就要靠着战场杀敌，累积功勋。
源赖光的野心超乎常人，虽非出身寒门，却一直四处征讨，退治妖魔。家族的血让他有发挥的舞台，但妖魔的血才是他向上的阶梯。他要踢掉家族里的长老们站在更高的地方，掌握更多的权利，他要以后随心所欲，想要什么，就能得到什么。因此他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来铺路，最好是……臭名昭著的大鬼王的血。
但是却没有一把刀，能够斩下那鬼王的头颅。
源赖光的配刀是家族中代代相传的，虽华美，却总是欠点火候。那日打发掉访客，他又接连研究了好几日，无论是用上阴阳法阵，还是变着法子淬炼，刀始终只能达到那样的强度，距离他的要求总差着那么一点。
源赖光烦闷异常，提着刀独自到附近的山头散心。
然而没走两步，只听得小道两旁草叶沙沙。
他按稳了刀停下脚步，不慌不忙道：“真不巧，赶上我心情不好。”
05
草丛里果然嗖得跳出七八只妖怪来团团围住他，白发红角的妖怪往前一步，仰头嘶吼：“你还记得上个月在河边干了什么！？那些妖怪……那都是我的……”
“是么？”源赖光笑着打断他，眸光闪动，不以为然，“可能是它们太弱了，我毫无印象。”
妖怪闻言怒吼一声，径直向他冲来。源赖光拔刀抵挡，交错间，脸上却浮起了近日里第一丝快意。
旁人并不知道，源赖光向来亲临战场，不止是为振奋士气、彰显武功，更重要的是，他乐于与妖怪战斗。
妖怪不是人类，没有那些繁文缛节、利益相争，不会有手下有情，不会有网开一面，更不会有虚晃几刀，暗地放水。
人类的战争是虚伪的，妖怪的战争是真实的，而且永远是正确的。
妖怪吃人是错，妖怪行走是错，妖怪自诞生以来便是错的，因此对他们挥出的每一刀，都正义无比。
源赖光胜了，虽然肩上受了点小伤，但他胜了，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。
他挥刀挑起红角妖怪的脑袋：“你的脑袋很适合拿来试刀。”
红角妖怪本已奄奄一息，源赖光的血从肩上落到刀上，直滑到妖怪的嘴边。
妖怪下意识的舔舐着刀上的鲜血，眼中忽然又燃起凶光，它张嘴咬住刀刃，雪白的凶器在它嘴里吱嘎作响，它吼叫着，嘴里涌出鲜血：“杀了你！杀了你！杀了你！我要杀了你！”
源赖光一愣，抽刀再次刺向它，将它牢牢的钉在地上，却避开了所有要害。
他眼里流动着更甚于妖怪的狂热：“我对你有了更好的安排！”
06
源赖光是对的。
以血为契约，将妖怪封入上好的兵器中，让他收获了最强的凶器——鬼切。
他将对它期望放到了名字里，封存了他野蛮妖怪的回忆，只留下忠心与正义，比本能更凶狠的攻击性。
鬼切并不完美，起码一开始并不是。
它诚然是锋利的刀，但却因记忆的封锁而显出茫然，妖怪的法则不会适用于上流社会的交往。衣食住行，礼法制度，立场态度，看法行为，人生百态，它一点都不懂。
但源赖光对它投入了绝对的耐心，一点一滴，悉心教导。
他让鬼切相信自己是源氏的重宝，自己的守护神，让他习字练武，举止得体，锋利无比。
这是他的秘宝，不到关键时候，甚至不愿他人知晓。
对饮、对剑，直到鬼切锋利到可以出鞘之前，它的世界里，只有源赖光一个人。它所有关于世界的认识，都只和那一个人有关——源赖光……大人！当它跪倒在源赖光脚下时，源赖光知道时机到了。
是时候，杀掉酒吞童子了！
07
就在大江山退治集结时，源赖光端坐席上，听着那些长老的谏言。
“凶多吉少”“自知之明”“家族命运”“未到时机”，一句一句，全是笑他不自量力，劝他早日放弃。源赖光知道，他们不是不想自己继续斩妖除魔，这种光耀家族的事，自然是越多越好。但好也要有个度，他从小到大，爬得够高了，若是再立大功，怕是要踩到每一位长老的头上。
但当黑衣的武士出现在他身后时，他们都闭嘴了。
它穿着一袭华服，以一副翩翩少年的姿态立在源赖光身后，手却按在刀柄上，源氏的家徽也挡不住眼里的汹涌杀意。
源赖光不由得想起幼年被同族小孩儿欺负的时候，事态的瞬间改变，只因为他手中握住了一把刀。
这个时代，一直都只眷顾强者。
源赖光说：“坐下。”
于是鬼切便坐下了，就在源赖光身后的地方，一同望着下面的长老们。
强大的力量，无比恭顺的态度，源赖光以绝对的力量定下了大江山退治的事，接下来只剩具体的安排。他一边想着一边带鬼切离开，之前的下属穿过倒退的人流来找他，源赖光一愣，刚把思绪拉回，却见眼前红雾弥漫。
08
鬼切出手了，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。
源赖光没有想到，鬼切杀的第一个，竟会是人类。
TBC
